献县史某,佚其名。为人不拘小节,而落落有直气,视龌龊者蔑如也。献县有一个姓史的捕役,忘了他叫什么名字。此人不拘小节,但性情豁达刚直。对那些卑鄙龌龊行径的人,他却非常看不起。 偶从博场归,见村民夫妇子母相抱泣。其邻人曰:为欠豪家债,鬻妇以偿。
献县史某,佚其名。为人不拘小节,而落落有直气,视龌龊者蔑如也。献县有一个姓史的捕役,忘了他叫什么名字。此人不拘小节,但性情豁达刚直。对那些卑鄙龌龊行径的人,他却非常看不起。
偶从博场归,见村民夫妇子母相抱泣。其邻人曰:“为欠豪家债,鬻妇以偿。夫妇故相得,子又未离乳,当弃之去,故悲耳。“有一天,他偶尔从****归来。看见村里的一家人,正在夫妇、母子相拥痛哭。他便向人打听其中的原因。这家的一位邻居说:“只因他家欠下了豪强的债,豪强逼迫很紧,万般无奈,只好把妻子卖给人家去抵债。这夫妻二人平素相亲相爱,感情非常好,再加上小孩子还没有断奶,就这么扔下走了,他们能不悲痛吗?”
史问:“所欠几何?“曰:“三十金。““所鬻几何?“曰:“五十金,与人为妾。“问:“可赎乎?“曰:“券甫成,金尚未付,何不可赎。“史某便上前问那位村民:“你欠人多少债?”村民说:“三十两银子。”史某问:“她卖了多少钱?”村民回答:“卖了五十两,给人家做妾。”史某问:“还能赎回来吗?”村民说:“卖身契虽已写好了,但钱还没有付,怎么不能赎呢?”
即出博场所得七十金授之。曰:“三十金偿债,四十金持以谋生,勿再鬻也。“史某当即把从****上赢来的七十两银子全部给了这位村民,并对他说:“这三十两你拿去还债,另外四十两,你做个谋生的资本,不要再卖媳妇了。”
夫妇德史甚,烹鸡留饮,酒酣,夫抱儿出,以目示妇,意令荐枕以报。妇颔之,语稍狎。史正色曰:“史某半世为盗,半世为捕役,杀人曾不眨眼。若危急中污人妇女,则实不能为。“饮啖讫,掉臂径去,不更一言。村民夫妇感激涕零,当即杀鸡置酒款待史某。酒喝得差不多了,那村民借故抱起孩子出门去了,并用眼神示意妻子陪史某,以报答他的资助之恩。那妇人默默地点头会意,与史某说话便渐渐露出亲昵的样子。史某也察觉到这一步,便正颜厉色地对妇人说:“我史某半辈子当强盗,半辈子给官府当捕役,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。但是,要让我乘人之危污辱良家妇女,我是绝对不干的!”吃喝完毕,一甩胳膊,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半月后,所居村夜火。时秋获方毕,家家屋上屋下,柴草皆满,茅檐秫篱,斯须四面皆烈焰。度不能出,与妻子瞑坐待死。恍惚闻屋上遥呼曰:“东岳有急牒,史某一家并除名。“剨然有声,后壁半圮。乃左挈妻,右抱子,一跃而出,若有翼之者。半个月之后,史某所居的村里在夜间突然燃起一场大火。当时正值秋收完毕,家家屋上屋下堆满谷物柴草。茅草屋、秫秸、篱笆皆是易燃之物,又值风高物燥,火借风势,顷刻之间,熊熊烈火已逼向史家房屋。史某估量一家无计逃生,便与妻子坐在家中闭目等死。正在恍惚之间似乎听到屋顶上有人远声喊道:“东岳神有紧急文书到:史某人一家全豁免!”话音刚落,屋子的后墙便轰隆一声倒塌下来,眼前洞开逃生之路,史某左手拉着妻子,右手抱着儿子,一跃而出,好似背生双翅,飞身逃离火海。
火熄后,计一村之中,爇死者九。邻里皆合掌曰:“昨尚窃笑汝痴,不意七十金乃赎三命。“余谓此事见佑于司命,捐金之功十之四,拒色之功十之六。大火熄灭之后,计村里共有九人被烧死。街坊四邻都合掌念佛说:“昨天我们还在背后笑你傻!没想到七十两银子会赎回三条命!”
余谓此事见佑于司命,捐金之功十之四,拒色之功十之六。我认为史某能得到司命之神的保佑,这其中捐钱资助村民的功德占十分之四,拒绝女色的功德要占十分之六呢。